宋代笔记小说《类说》选读

　　《类说》，宋曾舍编。其自序曰：“小道可观，圣人之训也。余乔寓银峰，居多暇日，因集百家之说，采摭事实，编赛成书，分五十 卷。名曰《类说》。”《类说丨是一部小说选集，在此之前，北宋朝廷 ，曾组织力量，采录了三百四十五种野史小说，编赛成了一部“小说 家之渊海” ‘《太平广记》，这说明小说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 但《太平广记》只是为皇帝“鉴照今古”服务的，北宋人大多未见 到。《类说》是私家著述，与《太平广记》的编寨宗旨有所不同，是 面向百姓的。曾舍从汉以来二百五十二种笔记小说中辑录出有关资 料，汇编成书，其书体例，略仿马总《意林》，每一书各删削原文， 取其奇丽之语，仍存原目子条首。与《意林》稍微不同的是马总所 取者甚简，而曾舍所取者较宽。南宋初年，古文献多存，曾舍又精 于剪裁，故所辄录，大都遗文僻典，一部份从宋以后就亡佚了的小说，还可以在这部书中窥其大略^如《稽神异苑》十卷，为南齐焦 度撰，在《宋史’艺文志》中还有著录，现已佚，只有.《类说》卷 叫十节录十四条。《稽神异苑》是抄撮旧籍而成，分别注明出处，而 其引书也大多佚失，这在六朝忐怿小说体例中仅此一家。就残存的 十四条遗文来看，所记故事大都清新优美，“杜兰香在白帘君所”条 出《征途记》，记张硕与杜兰香相别后，兰香至白帝君所，张硕在巴 县又与她相会，可为《搜神记》杜兰香故事之补充。“并枕树”条出- 《三吴记》，记潘章夫妇冢木交枝，号“并枕树’’，可与《搜神记》中 “韩凭夫妇”的故事相比美。总之，《稽神异苑》所采传说多涉爱情， 比较优美新鲜，富有色彩。

　　又如《芝田录》五卷，唐丁用晦撰，现存四十七条，《类说》中 就收录广三十二条，其中多数是颂扬帝王将相，后妃名士的故事。 《芝田录》文风平实，多记人事，少涉神怪，即使有，也与现实生活 距离甚近。全书篇章短小，少则十几字，感多也不过四百余宇。然 而，简短的篇幅，却透露出人物性格的风采，如“杜书记平善”条， 记杜牧在牛僧孺维扬幕中时，常微服冶游。半僧孺派街7数人碚中 保护。杜牧入京时，牛僧孺以纵逸戒之。杜牧初尚隐晦，牛僧孺出 示街子报帖，皆云“杜书记平善”，才大大感服。作者以传神之笔， 写出了牛僧孺的宽厚，杜牧的放达。

　　又如《树萱录》，唐无名氏撰，原书己佚，现存不过二十条， 《类说》中就有十余条，大都为“残丛小语”式的琐闻记录，基本上 都是魏晋志怪小说中的禽兽化人、鬼魂重生一类故事，其中描写有 些禽鸟化为人类以后，显得温文尔雅，如“碧衣女子咏诗”，写两只 翡翠鸟化为两位碧衣女子，携手于碧水边咏诗，就写得隽永清新，颇有情趣。

　　《类说》内容相当庞杂，既有志怪，传奇小说，也有杂事、异物 的记录编排较乱，既没有按内容分类编排，也没有按时代先后编 排，但它保存了不少佚书佚文，还是一部有价值的笔记小说选本。

　　庐江尉李侃者，陇西人，家于洛之河南。太和初，年于官。有 外妇崔氏，本广陵倡家。生二女，既孤且幼，孀母抚之以道，近于 成人。因寓家庐江。侃既死’虽侃之宗亲，居显要者，绝不相闻。庐 江之人，咸哀其孤藐而能自强卩崔氏性酷嗜音，虽贫苦求活，常以 弦歌自娱。有女弟蒗奴，风容不下，善鼓筝，为古令绝妙，知名于 时。年十七，未嫁而卒。人多伤焉。二女幼传其乞。长女适邑人丁 玄夫，性识不甚聪慧。幼时，每教其芑，小有所未至，其母辄加鞭 基，终莫完其妙。每心念其姨，曰：“我，姨之甥也。令乃死生殊途， 恩爱久绝。姨之生乃聪明，死何蔑然，而不能以力佑助，使我心开 目明，粗及流辈哉?”每至节朔，辄举觞酹地，哀咽流涕。如此者八 穸。母亦哀而恫焉。开成五年四月三日，因夜寐，惊起号泣，谓其 母口： “向者梦姨执手泣曰：‘我自辞人世，在阴司薄属教坊，授曲 于博士李元凭。元凭屡荐我于宪宗皇帝。帝石居官。

　　一年，以我更 直穆宗皇帝宫中，以筝导诸妃，出入一年。上帝诛郑注，天下大酺。 唐氏诸帝宫中至选妓乐，以进神尧太宗二宫。我复得侍宪宗。每一 月之中，五日一直长秋殿。余日得肆游观，但不得出宫禁耳。汝之 情恳，我乃知也。但无由得来。近日复阳公主以我为女，思念颇至， 得出入主第，私许我归，成汝之愿。汝早团之!阴中法严，帝或闻 之，当获大谴。亦上累于主。’”复与其母相持而泣。翌日，乃洒扫 一室，列虚筵，设酒栗，仿佛如有所见。因执筝就坐，闭目弹之，随 指有得。初，授人间之曲，十日不得一曲。此一日获十曲。曲之名 品，殆非生人之意。声调哀怒，幽凼然鸮啼鬼啸，闻之者莫不献欷。 曲有《迎君乐》(正商谰二十八叠〉，《槲林叹》(分丝绸四十四叠、 《秦王赏金歌》(小石调二十八叠、《广陵散》(正商调二十八叠、 《行路难》(正商调二十八叠、《丄江红》(正商调二十八叠、《晋城仙》(小石调二+八叠〉，《丝竹赏金歌》(小石调二十八叠、《红窗影》1双柱调四十登〉。十曲毕，惨然诮女曰：“此皆宫闱中新翻曲， 帝无所爱重。《槲林叹》、《红窗影》等,每宴饮，即飞求毛舞盏，为佐1训酒长夜之欢。穆宗敕傪文舍人无稹撰，其词数十首，甚姜。宴酣，令 宫人递歌之。帝亲执玉如意，击节而和之。帝秘其调极切，恐为诸 国所得，故不敢泄。穸摄提，地府当有大变，得以流传人世。幽明 路异，人鬼道殊，令者人事相接，亦万代一时，非偶然也。会以吾 之十曲，献阳地天子，不可使无闻子明代,于是县白州，州白府。 剌史崔碡亲召试之。则丝桐之音，铐铋可听。其差琴调不类秦声，乃 以众乐合之，则宫商谰殊不同矣。母令小女再拜求传十曲，亦备得 之。至暮，诀去。数9复来，“间杨州连帅欲取汝。恐有谬误，汝可弹之。”义留一曲曰《思归乐》。无何，州府果令送扬州，一无差锗。廉使坆相李德裕议表其事。女寻卒。

　　此文选自《类说》卷二十八，为《异闻集》中的一篇，又据 《太平广记》增补，两书均不着撰人。陶宗仪《正续说郛》及《唐人 说荟》均作朱庆余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