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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昌军

发布时间:2021-09-24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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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昌军,创动性诗学。曾发表长篇小说《红树之恋》被誉为现代版水经注,有诗集《风梯上的笛》《缕缕阳光》《蓝色的橹歌》等出版。有短篇小说《今天我让座》《接地气》《二两酸菜》《钱尾巴》等发表在《天池小小说》《海燕月刊》等期刊,有作品收入《诗刊》、《海燕》《诗探索》《网络诗选》、《绿风》、《2004’新诗代年度诗选》、《2011中国诗歌》《2013中国年度诗歌》等多种期刊和选本。曾主编《诗歌月刊》蓝海诗群专号等。


张昌军:明月归谁家


刈秋


弯腰不只是成熟,也是在行感恩礼。

躺下才是真正满腹经纶。

这个秋天我看到好多人走进田野,

举行收割大典。我又醉一次,

跪下来,把酒杯举过头顶,

感谢众生。和它们一起喝酒。

开镰的时候,我要抬头看天,

让满天星斗把金色年成滴进我的账本,

在流淌汗水的地方,我尊重故乡:

我的流水,

我的收入。



旧物志


你的眉脸,早年的蝌蚪在游走。

我的旧日潮水涨上来,帷幕在今天拉开。

从老算盘珠三角形的目光以外经过

灰尘的厚度是你的成色,

你用老态龙钟加深我一年年的相思。

我记住了。昨天的太阳在日记本里走进走出,

预支了你的密语、凝露、笑声和光芒。

爱我的人举起你的手,摸摸我的脸,

让记忆回流到我的耳朵。

在旧物丛中

坐下来。我的乡村风景

总是这么温厚,楚楚可人。



傍晚,我坐在付家庄的沙滩上看海


我多想亲吻大海。

可是,只有白鸥碰到了海的嘴唇,

我还在耳朵的边缘徘徊。

打开的东西太多了,

尤其湿漉漉的石头

尤为明显。我哪怕打开一点,

守住那一段时间到透明。

海滩坐满了看海的人。

可是,不久就走了。

付家庄也不重要,傍晚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在此岸,没看到彼岸。

我知道水的白与黑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粒沙子甘心情愿

做我的板凳。

我足足坐塌了一个晚上。

那么多人都走了,可是沙子支撑着我。

它们一声不响,一直守在我的身边,没有走;

陪着我看海,更重要的是海没有因为饥渴,

向我讨要一滴眼泪,一粒粮食。

大海,你的呼吸是浑浊的,你不要吸毒!

我在看海,海在汹涌;

海浪投向我的眼神,

我没上升到更高的新意,就落俗了。

海滩上有那么多小石子,小海虫,更小的是沙子,

可有时我的心眼比它们还小。

如果说我的心眼比它们大一些,

那是它们都装不下海,可是我的心里装着海。

让心轻松些,再轻松一些,

海就在我的嘴边溢出。

我没有理由徘徊。

我们都是急匆匆走来,急匆匆而去,

如彗星那样,拖着疲惫的身躯和长长的尾巴。

还是那句老话,开口一定要小。

碧蓝不重要,天堂不重要,地狱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坐在沙滩上,看见了海。

在地图上找不到付家庄这个地名;

它的彼岸,也是我的彼岸。

所以我要在付家庄的沙滩上再坐一会儿

再看一会儿,锻金似的霞光,

在傍晚,坐下来,我慢慢欣赏锻金似的霞光

正一点点融入眼前的大海。



半池荷风里的秋色


演出刚刚开始。

风在水面经过,划动半池荷花;

风还是走了。

纤细的手指,留下风的痕迹。

池水被带出层层叠叠的波纹

那细碎的、缓慢的、清丽的波纹

在阳光下刷屏。

另一半,荷花被风吹出金黄色的小青蛙

鼓动着两腮,吹响口哨

它知道这微弱的风,在轻轻梳理半池荷叶

荷的花朵,在摇动

一下,两下,三下,好多点头是暗送秋波。

拉开窗帘,眼前一下就亮了。

一只红蜻蜓,

驼着秋色,像一架无人机悄悄飞来

它停在荷叶上轻轻点水,惹得蝴蝶扇动着翅膀

在窗前,在挥手

风总是向前,抱紧我;

等我看完这场演出。

请不要挂机!



两根葱


老,是时间里的一点疏忽。

长到一定时候就会浓缩;

想到春天。小鹿。茶香。

老去的皱纹就是可爱的闪电,

我时时在梳理自己的那些枝叶,

梳理记忆里的狂风骤雨。

你是我春天里的一朵花,

像一只爱飞的小蝴蝶,你知道的,

你要飞,我就鼓动羽翅;

你要停靠,我就是你的臂膀。

我一直是你思考和飞翔的动力,

也是最初誓言里的一支小夜曲。

我要陪你,看天,看月亮,看潮起潮落;

时间之前,备好自己的和风细雨,

注入血液,按住细胞中的风暴。仔细安排行期,

想一想,还有哪些缺口,需要饱满。

你细小的根须是我一生的繁荣和景象,

在我的眼前超越抒情。阳光,总是有的。

葱,还是老的甜;                   

有你在,我不敢老。



独钓,那一片蓝


我就是宇宙中黑色素细胞膜。

没想过放弃习惯里的黑,

现在需要蓝,我去钓上来。

我坐在天际线上,

第一天钓上来的是黑;

钓到第二天上来的是个美女,也是黑的:

黑眼圈、黑舌头、黑脸;

第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天,

我的一根白头发也被晒黑了,

我接着钓到一百天。

读转木心的诗,感觉就不一样了

那里面有那么多蓝色的精灵

那么多东西被发现,那么多被时代决绝的背影

被找回来都是蓝的

那么精神,给我看,我的感觉

你钓上来的,和我一样的黑,哪有蓝?

你大声嚷嚷独钓一片蓝,

连眼睛都快要黑了,



亲爱的,是谁让我卷入了抒情?


黄昏。我和麦斯密来到午夜吧,

幽暗的灯光里,伴着琴声跳“红树之恋”。

像一场惊艳的舞会,

跳着跳着,就跳到了舌尖上;

凉哇哇的。

有生俱来的泉水,在我的舌尖奔流,

然后沿味蕾线上行;

像原野火车,一直开到喉咙深处;

眼睛比舞池里的灯光明亮,

以至于照亮我幽暗多年的心脏。

后来,就散了。

至今我还在想那天的舞蹈,

总感到她的舌尖盘踞在我的舌尖上,

喷涌着泉水。

那些暖人的灯火,毫无倦意。

搅拌凉点里甘冽的冰。时尔灿烂,时尔晦暗;

它的清爽笼罩着伫立在窗口的两棵蝴蝶兰。



旋转361°,我想把这一切在摇曳中碾碎


整整一个下午,我看见你坐在对面,

憨态可掬地望着我枝芽间的窝巢发呆。

在暖风中,我摇曳天空的蓝和紫。

我想摇落你丑陋的表达,甚至想摇落记忆,

摇落你挽着情人的胳膊在树下拍过的老照片,

摇落你站在树下说过的悄悄话,

旋转361°,我想把这一切

在摇曳中碾碎,一个都不留。

 

可我无法摇落你的孩子尿湿的褥单,

在我身下晾衣绳上散发的尿骚味,

还有你的鬼迷魂、野心和天上的火烧云。

它们,至今滞留在我的树荫里膨胀。

 

我嫩绿的叶子在风丝上起舞,

给寂寥的日子撒点花椒粉;

明晃晃的枝条是我举出的蜡炬,

在黑和白的转换里点亮,

一次,又一次。

 

对不起,我就是你见了就有点心神不宁的老槐树。

身上依然蜿蜒着被虫叮咬后留下的褐色疮疤。



牛心菜的轮回


掌声。薰衣草。飞翔的眼泪。砸向石头。

我充耳不闻,顽固地看着牛心菜。

 

它的颜色变了三次:

春天嫩绿,夏天苍翠,秋天深紫。

 

在第一场雪到来前一天,

满地牛心菜被砍下头颅,静默地摞放在地上。

 

第二年。它又变了三次颜色,

养育它的人,在秋天被人砍下了头颅。

 

第三年。在种过牛心菜的地方,

杀戮者建了一栋别墅。门前一片薰衣草开着紫色的花儿。

 

冬天,他买来一车牛心菜堆在院子里,

看上去,它们在哀伤地回忆先祖庭院的旧事。

 

掌声。眼泪。薰衣草的花香。纷纷砸来。

我坐在石头上,谨慎地研究着牛心菜。

 

它的形状像牛心,却温顺得像绵羊一样被砍头,

纠结着紫色花纹的香气;从来没有牛过。



汗道


匀加速不会改变自由落体的沉重。

它们不知道风的方向,

一滴滴的渗出,顺着周身敞开的毛孔

落进纵贯街衢的马路

没人在意我是否会汗出如雨

在这夏天,

令行天下的太阳,发号司令。

我喜欢出发去人烟罕至的大漠,直至大汗淋漓。

它的味道有点咸,

不要紧,它是这个世界由王加注的密码

隐藏着神帝拟写的草书。

落下来,在我的后背的布衣上

更像一枚瑰丽的野花



魔笛


谁请天魔如诗入室?这是很危险的。

它长有牙齿,可以深入骨髓深处;

像瘟疫一样四处传播,

速度极快,却流着慈悲的河水;

叮咬生灵的皮肤,出现红肿、疼痛、瘙痒的症状,

在荒原,长出呼天喊地的草。

有时,它盘踞在阴森的洞穴里

展望风向,或者收拢五指攥成拳头,咬牙切齿

他喜欢这样,窥视天下,悔恨人之初的戒律;

它始终想过江,

尝试泅渡、或者藏在船仓底层

或者把自己伪装成弯弯的月亮

可是,到对岸的计划都失败了。

它恨雷公,阻断了它的企图;

它抄起岁月里刀剑,放在手心里旋转,

钻木取火。我看见怪石嶙峋的海岸,

它煅烧成光那一瞬间,灰烬里有一双眼睛

蠕动着,像狼。



南瓜


南瓜,用语言修饰过的花朵是黄色的

一次让蜜蜂的旅行沉重

另一次刺伤露珠冰冷如铁的心脏

我多么想安慰你的哭泣

语言死的时候已然无法挺起干瘪的前胸

清丽的喉咙在黎明前

延伸沉哑的绳索

含情花朵羞答答看着

藤蔓上口含雄奇的斧钺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哭?



秋果


我来了,请不要忙着转身

颜色的厚薄取决于温度和自身的潜质

水冲去目光里的希冀

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为我赠予足够的温暖

在木质年轮缓慢地移动间

有一条花眼白眉蝮蛇

谁也不肯亲近她的舌头

当我回首往事里的这个夏天某些茁壮的细节

环绕一座空荡荡的城堡谈论茶香

你的皮肤变成了我的河床

目光里的船在里面轻轻飘去

 

叶形的船体又凋零了,

你从水岸的花丛间朝我走来

载着早春的期望

你的最后笑容我要用一根线来链接

可老迈的枝条无论怎么收拢

再也无力握紧



挖掘


今天,门前的马路又被人挖开了一道口子

像剖腹的孕妇,在不停地呻吟

这道口子是昨天进城的农民工兄弟完成的杰作

他们的头颅在烈日下散着光芒

一阵海风匆忙间打掉路边女真的树叶

落下来

贴着他们脊背上的汗珠儿一起落进了伤痕深处

我怀疑这座城市好像埋下了巨额善款

我走过的时候

看了看那几个农民,

铁青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不知道挖掘的目的

肩膀上扛着的石灰口袋没有一丝马铃薯的香味

此刻他们正在清理沟底的浮土

像在寻找药监局埋在地里的金匮药方

或者是从山顶教堂跌塌下来的祈祷钟声

我仰望天空

嘀咕了一句:巡视大地的太阳,真清静

你的深入有点像农民工,在大地上挖出取之不尽的金矿



椅子的故事


安排我的座椅,只用了一分钟。

东南西北,我从各个方向看过去都很适中。

接下来,我摆放余下的几把椅子。

开始摆在我的对面,

怎么看都像面对一群学生;

后来,我把它们放在了我的身后,

却又显得十分苍凉。

过去,我像一匹马拉着这些椅子,

实在太累了,我不想让它们永远被动,

只好把它们移放在墙边。

我说,委屈各位了,靠边站吧。

它们齐刷刷的,像小区威武不屈的保安员。

 

再后来,我每天看着它们

回忆昨天。这些多余的椅子靠在墙边

稳稳地站着,至今无语。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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