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影《月光武士》：七十年代重庆世俗人物风情画

正当我想起多日没有消息的虹影时，学校快递站突然就送来了虹影的两本书。一本是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有关美食的散文集《当世界变成辣椒》，还有一本是花城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月光武士》。

从标题字面上看，月光武士似乎就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但深入读下去，就会发现，这里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它是一个引子，牵引出了纷繁的市井社会多个底层家庭历经十多年的世情变迁、人事沧桑，它启迪着我们对于人性的张扬、脆弱、救赎、坚守的反思。“即使世界没有善待我，我依然要保持善良。”这是小说作者不二的信条。

2009年《好儿女花》之后，虹影说自己的重庆故事似乎写尽了，可如今过了十多年，她又重操起旧业来。“现在的重庆不是我熟悉的重庆，但是重庆人依旧是我熟悉的。就这一点来说，我写的是重庆人，是内心的那个重庆，是我们的那份精神。”其实，1976年前后的重庆变化并不大，虹影所关注的是南岸“比较下等一点的地方”，那是一个贫穷僻远、封闭落后的小社会。缺乏文化，没有几个读书人，只有小明还能读点书，还想写点小说，不过也还会找秦老学点手艺，给家人小孩做皮鞋；落难教授秦老，尽管学富五车，精通外语，运动之后，也只配做个小皮匠；仅有的秦佳惠、苏滟两位女士，也勉强算得上是读书人。在这里，崇尚的是暴力，几个小混混就能在市面上横行霸道，呼风唤雨。钢哥、龙哥，何二、侯三，王小五、廖老七等人充斥街头，唯有相命先生宾爷、流落街头卖弄风骚的黑姑尚可点缀一点世俗的人情风景。虹影就在这样的环境背景下，编织出了一个个生动的故事，塑造出了几位个性鲜明、令人难忘的人物形象，展现出了他们人性深层的奥秘来。可以说，这部长篇小说，就是一幅上世纪70年代重庆的长卷人物风情画。

她一贯擅长于描摹女性人物，可这次却破例地写了一个男性主人公窦小明，从他12岁少年一直写到长大成人。小明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的英雄好汉：一方面，他习武善打，有侠义心肠，与人为善，爱打抱不平，有同情心，孝敬母亲，勤劳刻苦，聪明机灵，讨人喜欢；另一面，他也粗俗好斗，冥顽固执，搞恶作剧，甚至有不少风流韵事。小说表现的就是这种真实、复杂的人性。人性可以公开张扬，也可以隐蔽在灵魂的深处。文学的魅力就在于能挖掘出公开和隐蔽的最真实的人性来。真实才是文学的生命，才是评品文学价值优劣的最高标准。当然，窦小明还是个月光武士，他舍命救美，不图回报，而对自己的心上人痴情苦恋，甚至可以牺牲自己。但最终，当心上人作出了出走的选择，离开了他，他还是能尊重对方，明义知返。人性从走失到回归，造就了一个完整的男性主人公。

作为书中的女主人公大粉子秦佳惠，也是作者着力描述的人物。她很单纯简朴，是一名有文化有爱心的尽职护士，然而，生活命运给予她的仍是严酷不幸：教授父亲被政治运动冲击，成为了个皮鞋匠；母亲因是日本人，被强行遣返回国去了；而自己却因长得漂亮，为人善良，屡屡遭人欺凌。因钢哥为她打抱不平，她便以身相许。可之后，钢哥家暴不止，还到处沾花惹草。中日关系改善后，她们来到日本与母亲相会，共同生活。秦佳惠回国为父亲扫墓，钢哥竟尾随其后。最后秦佳惠选择了出走，给小明留下了一封信后，不辞而别。苏滟是虹影自己喜欢的人物，可在书中的文字并不太多。她算是一个比较完美的理想主义者，有文化，有抱负，有激情又有理智，并且懂得知恩图报。

月光武士，可以说象征着窦小明，象征着他追求爱恋、行侠仗义的艰难曲折的心路历程。或许也可以说，寓意着秦佳惠、苏滟，寓意着她们对情爱的炽烈、勇敢与坚守。

（编辑：moyuzhai）